[翻譯]《鳥瞰萬花筒》上 [R-18]

 

※本文是壽鱈子老師的漫畫《野性類戀人》的paro,文中有部分對原設定的捏造修改。

※世界觀和角色設定大致沿用原神的設定


牛原 https://www.pixiv.net/novel/show.php?id=19629136


《鳥瞰萬花筒》上



如果這個世界上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他的鱗片有多美麗,那該有多好啊。

認識艾爾海森之後,卡維時不時會這麼想。

比如在遞毛巾給被雨淋得濕透的艾爾海森的時候,比如在艾爾海森用冰涼的手臂摟上自己背脊的時候,比如在艾爾海森那雙低溫的手掌滑過自己的臉頰,端起自己下顎的時候,還有在情事結束後,望著壓在自己身上沉睡的男人身上顯露出的銀白色鱗片的時候。卡維屏住呼吸,努力壓下在心裡瘋狂生長的慾望——真希望只有自己能看見這個樣子的艾爾海森。

「真是的。」

然而當事人根本不知道卡維內心的糾結,壓在他身上睡得正香。照情況來看,他還會再睡上幾個小時,於是卡維安心地放任自己繼續欣賞艾爾海森的容貌。

白皙的肌膚如同陶器般,滑膩細緻得讓人想不到這是成年男子的皮膚。卡維輕觸上他的臉頰,感受到肌膚傳來的溫度,忍不住鬆了口氣。艾爾海森閉上雙眼,靜靜地沉睡的模樣,令他看起來比平時年少了一些,卡維看著他,不禁露出微笑。

「……睡著的樣子還是跟以前一樣啊。」

而被艾爾海森這副睡臉牽絆住的自己,也還是跟以前一樣。

雖然還想繼續欣賞下去,但是卡維得在艾爾海森醒來前把一切痕跡處理掉才行。他略為施力坐起身,一邊注意著不要吵醒艾爾海森——雖然從過去的經驗來看,這點小動作是吵不醒他的——一邊推開他厚實的胸膛,讓他滑落到旁邊的床舖上。然而這個動作令還插在卡維體內的東西摩蹭到內壁,激得卡維背部一陣痙攣。

「……嗚」

卡維屏住氣息,試圖壓下湧上來的情慾,然後扭腰讓艾爾海森軟下去的性器從自己體內滑出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穴口還在小幅度地開闔,比起解放感,空虛的感覺更加強烈,卡維不禁覺得有些丟臉。

卡維偷偷看了艾爾海森一眼,他還是睡得很熟。如果他醒了,看見獨自被情慾折磨的卡維,應該會這麼說吧。

「你怎麼總是學不會。已經做過這麼多次,差不多該習慣了吧。」

——吵死了,我也沒辦法啊,還不是你的錯,讓我全身上下都變得特別敏感。

「是嗎,我看你也挺樂意的。每次做的時候都叫得不小聲,我倒覺得你自己也在追求快感?今天已經做了這麼久,你還能自己一個人爽起來,我真是服了你。」

——吵死了,因為。

「想反駁我請拿出具體一點的說詞,謝謝。」

——都是因為,因為。

「……因為你只是為了保命才跟我上床的啊。這種情況下的擁抱觸碰,根本不可能讓我的精神得到滿足。」

卡維也知道自己說出口的話語算不上是多具體的說詞。出言反駁想像中的人,又擅自為此難過,完全是徒勞無功。

卡維深吸了一口氣,試圖讓夾雜在滿房間性事氣味中那一絲屬於艾爾海森的費洛蒙的味道充滿自己的肺。接著他望向艾爾海森手腕上半透明的銀白鱗片,像是要將它銘刻於心中一般。

——肯定不止我一個人看過艾爾海森的鱗片。

——但是此時此刻能看見它的就只有我。

這樣就得滿足了。這樣就該滿足了。如果讓在內心哭泣著「我不滿足」的魂元支配了自己的話,那我就不是人,只是個野獸了。

卡維咬住下唇,離開了艾爾海森的床。等到他拿著熱毛巾回來的時候,美麗的鱗片已經從艾爾海森身上消失了,只剩下睡得安穩的艾爾海森在床上等著他。




提瓦特的人類分成猿人與斑類二種。運氣好,或者該說運氣不好而生做斑類的孩子,總會因緣際會地得知自己的身世。

猿人是普通的人類。

而斑類則是猿人以外的生物基因,經由『斑覺醒』而成的人類。

斑類有著與人類相同的肉體,但卻持有獸類的『魂元』。平時魂元會被斑類妥當收起,別人是看不見的,但可能會因為某些刺激而顯露出來,就像方才艾爾海森身上出現的鱗片,就是他魂元的一部分。

魂元有許多種類,貓類名為『貓又』,犬和狼名為『犬神人』,熊名為『熊樫』,蛇是『蛇目』,而艾爾海森則是鱷的『蛟』。

這類詞彙大多是由稻妻或璃月的單字引入提瓦特通用語的,『蛟』似乎就是從輕策莊的傳聞衍伸出來的稱呼。這類關於文化歷史演變的問題是知論派的專業領域,換做是艾爾海森,他應該能做出詳盡的說明,然而卡維面臨的問題是生論派的領域,也就是關於斑類生理學的問題。

斑類有著與魂元的動物近似的特質,例如貓又會討厭水,並且無法抗拒逗貓棒和木天蓼的吸引力。而擁有蛟這種變溫動物魂元的斑類中,有時候會誕生無法自行調節體溫的個體。

那是十分致命的缺陷,不是比喻,是字面上的致命。

斑類除了以魂元種類分類外,還因應力量的大小,分為『重種』、『中間種』、『輕種』三類。重種擁有大型動物的魂元,在斑類內擁有強大的力量,但體質也受到魂元強烈的影響。艾爾海森是有著巨大白色鱷魚魂元的重種,在蛟之中也算是最高階的個體。因此他應對氣溫變化的能力相當低落,只要被雨淋濕,過不了多久意識就會開始模糊。一旦淋了雨,他就會意識不清地憑本能回到家,抓住離自己最近的恆溫動物——也就是卡維,把他拖進床上翻雲覆雨一番。

在溫暖的須彌都嚴重到這種程度了,要是艾爾海森誕生在更冷一點的地區,恐怕很難生存。如果跟他本人聊起這件事,他或許會回答「無法適應環境的個體當然只有死路一條。應該說,我們這個種族生活在這塊地區,就是因為這裡的氣候適合我們生存。討論生物的環境適應大多都是結果論罷了。」然而卡維在意的不是這個。

對卡維來說,重要的是艾爾海森的性命和未來。

(不過由曾經和他絕交的我來擔心這種事,可能有些不自量力吧)

但是卡維仍然沒法不擔心他。艾爾海森明明是個聰明又謹慎的人,在體溫調節這件事上卻粗心大意得離譜,就卡維所知,艾爾海森「出包」的頻率還挺高的。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溫度感知上有什麼異常,就算下雪了也會擺出一副沒事的表情說「我不冷」,每次都讓卡維看得提心吊膽。

卡維完全無法接受艾爾海森的死亡,也無法接受他去找別人上床取暖,一想到艾爾海森那漂亮的鱗片可能會被別人看見,卡維就覺得自己要瘋了。

明明艾爾海森已經給了卡維這麼多。

但是他朝自己伸過來的冰冷指尖、任性妄為地啃咬自己的嘴唇、凝視著自己的那雙沒有焦點的瞳眸,全都是受本能驅使下的行動,沒有一項是給予卡維個人的。艾爾海森的魂元就像他本人一樣,合理又殘酷。因為卡維對他來說是最方便的人選,所以他會找卡維上床,如果哪天不方便了,他肯定會去找別的對象。

這點一直讓卡維打從心底恐懼著。

在教令院一起合作研究的時候,碰上比現在年幼許多的艾爾海森無法調節體溫的情況,卡維只要單純抱著他一起睡一覺就好了,那時候還沒有這種煩惱。然而不知何時,一起睡覺變了味,帶入了性的成分,卡維開始習慣在事後清理掉情事的痕跡,裝成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和平常一樣對待醒來後的艾爾海森,但是對自己這番卑鄙行徑的恐懼已經在卡維心裡扎下了根,像詛咒一般不斷生長。

因此在合作關係與朋友關係破裂時,卡維反而有種安下心來的感覺。

正確來說,那並不是安心,而是放棄。即使卡維離開了艾爾海森身邊,艾爾海森仍然活得好好的,這證明有其他人擔起了以前卡維的位置。雖然這個事實會為他帶來另外一種痛苦,但跟日夜擔心艾爾海森會被別人搶走的恐懼相比,嫉妒帶來的痛苦還算比較好的。




卡維在鍋裡放進孜然、辣椒、咖哩葉,再加上大巴扎買來的幾項辛香料,拌在一起炒香,廚房立刻就溢滿了香料的味道。等熱油沸騰的聲音變小後,加進切好的番茄,然後倒進事先燉好的小扁豆和搗碎的酸豆,就完成了一道辛辣的湯品。

卡維獨自在餐桌前開始用餐,沒過多久,大概是聞到了食物的香味,艾爾海森也靠了過來。

「……又是湯湯水水的料理嗎。」

艾爾海森看了餐桌跟鍋子一眼,不甚滿意地抱怨道,卡維嘆了口氣作為回應。

「做菜給你吃還抱怨這麼多。對了,我先警告你,別想把它變成固體食物,給我乖乖地喝湯,記得喝之前要加熱,趁熱喝。」

「意見真多。你才剛煮好吧,湯應該還沒涼。」

「我說這些都是為了你好啊。你是成年人了,要注意自己的健康,多吃點能暖和身體的東西。」

「……」

艾爾海森狐疑地盯著卡維。

「你今天比平常囉嗦了不少。」

——我擔心你才多說幾句的!

卡維很想對著他這麼喊,但是忍住了。

「不是,你看啊,你不是蛟嗎?」

「突然提起別人的魂元是很失禮的事。還是說,像你這種在金錢面上毫無羞恥心的人的觀念,已經跟我的常識有所落差了嗎。」

「你是不是不損我就不會說話了?」

艾爾海森說的沒錯,魂元的確是屬於私人隱私的範疇,並且與性生活息息相關,在一般人的觀念裡,這和女性的生理週期一樣,是個需要謹慎斟酌以免冒犯到人的話題。不過卡維覺得既然都住在一起了,自己擔心一下艾爾海森生態上的問題也很合理。

「……我問你一件事。」

艾爾海森嘴上抱怨,手上卻老實地開火熱湯,然後對卡維投來疑問。

「你對誰都這樣嗎?」

「嗯?哪樣?」

「我是指窺探別人的魂元當作聊天的話題。以前你就總是這樣,告訴你我的魂元是蛟之後,你就老是塞毛毯給我,或者給我喝奶茶。就算我向你抗議,你也還是我行我素。」

這也不能怪卡維大驚小怪,畢竟他見過艾爾海森失溫時的模樣。

「我只是關心你,別把人說得像性騷擾一樣好嗎。」

「光從你表面的行為來看,基本可以說是性騷擾了。……不過我知道你是出於好意,要不是我很清楚你的性格,可能就真的誤會了。」

「那不就好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沒什麼,只是想到如果你老是這樣去干涉別人的魂元,多管閒事地去照顧別人,或許對方會誤以為你對他有意思罷了。」

「什麼啊,被你講得好像我在追你一樣。」

「客觀來看的確如此。」

「啊?」

艾爾海森關掉爐火,沒有回過頭去看啞口無言的卡維。他把湯裝到碗裡,和之前買的口袋餅一起拿上餐桌,然後把湯料撈起來塞進口袋餅裡,當成三明治一樣吃了起來。

「啊,喂,我不是說過叫你要喝湯嗎!」

「我又不冷,不用擔心我。吃完我會喝湯,這樣就均衡攝入了水分與辛香料,沒問題吧?別大呼小叫的,好像我要把你設計好的房子拆開來賣一樣。」

「既然你能如此正確地比喻出我的心情,就不要光明正大地找我碴了。你現在又沒在看書,吃點湯湯水水的食物有什麼關係。」

「我在跟你說話,跟你說話比看書更費力,雖然因為太耗精力了優先順位很低。」

「不要把三段論塞進損人的話裡。」

「我倒是沒想到妙論派之光會搞錯三段論的意思。」

艾爾海森吃完了三明治,拿起第二個口袋餅開始製作下一個,同時疑惑地望向氣得說不出話的卡維。

「別光顧著說話,你不吃飯嗎?如果你喜歡喝冷掉的湯,那倒是我多管閒事了。」

「多謝你的忠告。順帶一提,本人是喝湯趁熱、並且和湯料一同食用主義者,建議你也速速皈依。」

「我會把這項建議列入待評估事項的最後一項,和妙論派的經費申請放在一起。」

「不要公器私用。你特地把湯料撈出來不會更麻煩嗎?」

卡維看著艾爾海森從湯裡打撈煮得爛熟的番茄,怎麼看都覺得這種行為一點效率都沒有,正常地和湯一起吃反而省事得多。

「難道你是為了戲弄我才故意……?」

「想太多,我怎麼會光為了捉弄你就給自己找麻煩。」

「…………所以說。」

「我這麼做當然是一舉兩得。」

艾爾海森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咬著口袋餅,讓卡維覺得這傢伙簡直是全天下最不可愛的生物了,但是想起幾個小時前他那副虛弱的模樣,又覺得還是能開口損人的艾爾海森看著讓人安心。

「對了,味道還好嗎?」

「味道?」

「對啊,我因為魂元的關係,嘗不太出來辣椒的辣味嘛,可能一不注意就會加得太多。」

「我沒注意過這種不重要的事。」

「你啊,怎麼能說這不重要。」

「有什麼辦法,我也吃不出辣味。看起來差不多不就好了?而且,我並不認為你會在測量上出差錯。」

「我是照著食譜上寫的量來加沒錯,但是自己沒辦法試吃總是會有點擔心吧?」

「……唉。」

艾爾海森嘆了一口氣。

「聊完別人的魂元就換自己的嗎,看來我剛才的勸告你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又、又怎麼了!因為嘗不出味道而擔心料理的口味不是很正常的事嗎!而且你早就知道我的魂元是什麼了,有什麼不能講的。」

「我有三項建議要給你。」

艾爾海森一手拿著口袋餅,另一手豎起三根手指。

「第一點,在對話中提到自己的魂元,就代表著你相當信賴談話對象,對他毫不防備,我認為你要多注意一點比較好。」

「拜託,我說話也是會看對象的好嗎。」

「第二點,明明自己嘗不出辣味,卻為了對方使用辣椒烹煮食物,並詢問對方的口味偏好,還特地提起魂元的話題,這一連串的行為約等於你在色誘對方。」

「哪有到色誘這麼離譜,我是為你著想耶!」

「接下來。」

艾爾海森用他那雙像是混入了一抹晚霞的翡翠瞳眸筆直地凝視著卡維。

「第三點。————你是翼主。」

「欸……是這樣沒錯。」

卡維原本正繃緊神經準備應對艾爾海森的批評,結果他卻提起這件二人都心知肚明的事,一時間有點跟不上艾爾海森的邏輯。

翼主。

卡維在斑類中的分類確實是這項。他是擁有鳥類魂元的斑類,靈魂的姿態是有著色澤鮮豔的羽翼的美麗鳥兒。

「以蒙德的說法,就是天使——也就是神的使者。」

「用稻妻的說法就是天狗啦。你真的很喜歡各國語言的話題耶。」

「我可不是故意賣弄知識,只是想強調,從這些說法不難看出像你這樣的魂元相當稀有,光是這點就能輕易使人動搖。所以當你對別人說『因為我的魂元是鳥,可能沒辦法做出合你口味的料理』的時候……」

「知道了,我也有話要說。」

卡維嘟起嘴,瞪著眼前這個壓根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歡他的男人。

「第一,你說得好像我跟誰都會提起魂元的話題一樣,但我也是會選對象的。反正就算跟你聊魂元的話題,你也不會誤會我有別的心思……畢竟你對我沒有興趣。」

卡維一邊說一邊被自己的話刺痛,但他仍忍耐著繼續反駁艾爾海森的話。

「第二,我的確是翼主沒錯,但是我的魂元是瞎了一隻眼睛的畸形鳥類。稀有是稀有,但是這種殘缺的魂元對別人來說沒有多大的價值。」

然後,卡維補充道。

「第三,雖然我的魂元不算完美,但好歹也是翼主,而且是重種。不管是貓又、犬神人,還是熊樫,都不過是在地上行走的動物,根本妨礙不了能在天空飛翔的我。再加上我還有神之眼,在斑類中也算是不弱的個體,其他人根本不可能脅迫我去做我不想做的事。」

這是卡維相當引以為傲的一點。

雖然他無意炫耀自己的魂元,但他真的很滿意翼主能自由地翱翔於天空的能力,所以卡維完全不能接受艾爾海森把他說得像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一樣。

「我是真的不懂你為什麼老愛對我說教……」

「為什麼?理由你自己不清楚嗎。」

艾爾海森皺起了眉頭。

「你太容易與人共情,也太容易被騙了。即使你擁有能擊退來犯者的力量,但如果沒有使用它的意願,這股力量不過形同虛設。」

「你把我想得太不堪了,我好歹有基本的判斷能力。」

「是嗎。打個比方,如果你的學弟妹性命垂危來請求你的幫助,你是不是會慷慨地獻出自己的身體來拯救他們?」

艾爾海森並不是認定卡維會這麼做,才說出這番極端的發言。他只是像個往湖面扔石頭的孩子一樣,鉅細靡遺地觀察對方會如何回答自己罷了。

所以卡維應該和平常一樣反駁他。

『不可能,你這個沒禮貌的傢伙』,卡維應該立刻被他激怒,跳起來反駁說『你才剛指責我跟你聊敏感話題,現在換你自己說就可以了?』才對。

明知這樣做才是正確的,但他卻保持沉默,無法回話。

卡維的腦海裡浮現起往日的回憶。自己緊緊抱住淋雨失溫的艾爾海森的身體的那一天,還有在不知道第幾次遇上艾爾海森失溫,即使發現艾爾海森的性器磨蹭著自己勃起,卻還是沒辦法放開他的時候。

「……」

沉默就是最有力的證據。

艾爾海森自然不會放過卡維的失誤。

「……看來你心裡有鬼。我只是隨口舉個極端的例子,沒想到居然真的發生過。」

「別隨便下定論,我才不……」

「你的瞳孔放大,說話聲音也不自然地拔高。————對象是你的熟人嗎?」

「我都說沒有這種事了。」

「……」

艾爾海森沉默地站起身,走到卡維面前,然後伸手觸上卡維緊繃的脖頸,沿著細膩的肌膚往下滑,挪開了他頸上的飾品。

「啊、喂……」

「雖然你用化妝品和服裝遮掩得很好……」

「欸,啊,等……」

艾爾海森拉近了與卡維的距離,抽動鼻子聞了聞。

「有血的氣味。你的這位學弟妹很喜歡咬人?」

卡維看見艾爾海森對自己投來冰冷的目光,比打溼他的雨更冷澈心扉。

他只能咬緊嘴唇,無力地回道:「在用餐禮儀這件事上,你是最沒資格對別人說三道四的。」




卡維的心情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差過了。

第一次被人討債的時候,還有以前跟艾爾海森大吵一架的時候,他的心情也很糟,雖然就客觀情況來說,眼下遠沒有當時那麼狼狽,但在精神層面的痛苦上,這次或許遠勝過往。畢竟這次把卡維逼進死路的,是卡維自己的狡詐與醜惡。

卡維在大巴扎買了一瓶酒,又用便宜的價格買了一個有瑕疵的酒杯,然後沿著聖樹坡道往上走。他現在不想跟任何朋友或認識自己的人說話,自己的事自己最清楚,不管別人怎麼安慰他,卡維都很明白自己的問題在哪裡。

他來到教令院後方的蓮池,在池邊落座。這個地方在白天是孩子們嬉戲的地點,到了夜晚則搖身一變成了靜謐的場所。皎潔的月光映入水面,或許因為卡維現在的心情像是覆滿了污泥般喘不過氣,他總覺得今晚的月光看起來比平常還要清亮純透。

卡維開了酒,把酒液倒進杯裡,天上的那輪明月也跟著映入杯中。被杯中搖盪的酒水與月光吸引,卡維舉杯一飲而下,而後閉上眼,享受著昏眩酩酊的感覺。

那傢伙的鱗片和月光很像呢。

「……為什麼」

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這個問題的答案簡單到根本不用想,都是因為卡維太自私的關係。如果卡維是個正經的學長,在艾爾海森第一次纏上自己的時候,就應該斥責他,教導他怎樣做才是正確的。

然而卡維沒有這樣做,因為他喜歡上艾爾海森了。

是的,卡維喜歡艾爾海森。就像被光芒穿透,再也離不開逃不掉。這就是一切的原因。

(……為什麼我會在那些無關緊要的閒聊中喜歡上他呢)

斑類的戀情大多是從一見鍾情開始的,他們靈魂中的獸類本能會自動找出並追求適合自己的對象。因此斑類中多是熱情奔放之人,在性方面也十分開放。但是卡維並不屬於其中之一,他從未對任何人一見鍾情過,也不想和戀人之外的人發生身體關係。再加上他還擁有翼主這種特殊的魂元,導致他雖然受人追捧稱讚,但卻很少有人真心的想來接近他。

在這樣的情況下,卡維遇見了他。

「你的魂元是什麼呢?」

當時的艾爾海森是個像剛誕生的嬰兒一樣,對世界有著無盡的好奇心與強烈的求知慾的少年。

不對,用當時一詞並不準確,畢竟他現在仍有著旺盛的求知慾。探究之慾就是組成艾爾海森這個人最基礎的成分,而他的人格則由想要勘透世界真理的慾望與自其衍伸出的枝葉構成。

「那是什麼種類的鳥?」

或許艾爾海森是第一次和翼主說話吧。面對眼前這個用翡翠色的眼眸凝視著自己,饒有興味地窺視著自己的靈魂的少年,卡維慌張地伸出手去遮住對方的眼睛。

「喂,你這樣窺探別人的魂元很沒禮貌哦,還好你遇上的是我,換成是別人的話,很容易誤會你在找碴或搭訕。以後不可以再這樣做了。」

「……好。」

「嗯,真是個乖孩子。」

回想起來,當初站在規勸立場上的還是卡維呢。卡維移開蓋在艾爾海森眼睛上的手掌,看見對方垂著那對清澈的翡翠瞳眸,看起來很愧疚的模樣。

卡維看了看四周。眼下教令院的中庭只有他們二人,沒有其他人的身影。

「……真拿你沒辦法,既然你那麼好奇,就讓你看一下吧。」

他對著睜大雙眼的少年輕輕一笑。

卡維緩緩地、緩緩地讓自己的靈魂暴露到外側來。

對斑類來說,將自己的魂元外放其實就跟脫光衣服全裸差不多。雖然此舉相當羞恥,但卡維從少年身上完全感受不到與性相關的邪念,因此他相當放鬆地讓自己的靈魂展現出來。

啪沙一聲,卡維展開了自己的雙翼,艾爾海森則十分感興趣地注視著他。

「據說我的品種是大風鳥,廣義上來說,算是暝彩鳥的同類吧,不過我是重種。」

「大風鳥……」

「別名也叫做天堂鳥。」

天堂鳥,少年跟著複述了一遍。對哦,卡維一邊稱讚他一邊摸了摸他的頭,然後被少年嫌棄地瞪了一眼。

「……那你的眼睛?」

「啊,嗯。」

對於少年略帶擔心的提問,卡維只是苦笑著回答。

「我生來就是這樣的。雖然對人的型態沒有任何影響——但是我魂元的右眼天生盲目,算是有點畸形吧。」

斑類的魂元未必都是正常的,有人缺一條腿,有人混合了不同動物的形體,雖然很少見,但這種畸形的魂元確實存在,卡維的缺陷在那之中還算是輕微的。

「聽說天堂鳥這個種族生來就有缺陷,在以往的文獻紀錄中,似乎有很多沒有腳的案例。大概就是因為這樣,天堂鳥才會被人傳說是一輩子都在空中飛翔的鳥吧。」

「好蠢。」

「蠢是蠢沒錯,但你不覺得這個說法很浪漫嗎。明明是身體上的缺陷,卻能帶給別人一個夢想般的故事呢。」

「你的眼睛也是這樣嗎?」

「是的話就好啦。但是要從盲目的鳥身上編出夢想似乎太難了一點。」

艾爾海森沉默了一下,然後輕聲說道。

「比翼之鳥。」

「欸?」

「是璃月傳說故事裡的一種鳥,就定義上來說,其實偏向妖怪——妖鳥的類別吧。」

「拿妖怪來類比我嗎,你真是。」

「傳說那是只有一目一翼的鳥,牠們會兩隻成對,比翼飛翔於天空。」

卡維被震撼得屏住呼吸,而艾爾海森只是繼續說下去。

「這個傳說和詩詞一起傳去稻妻,並在稻妻流傳了下去,後來還因此引起了一些事件。……據說有人將走私進稻妻的天堂鳥稱為比翼鳥,應該是覺得牠們那身鮮豔的羽毛美麗得不像是人世會有的生物吧。」

「……」

「畢竟是相當古老的傳聞,現在也無從考證這個故事的真實性到底有多高,但是把這當成是你欠缺一隻眼睛的由來也不錯吧。」

「……你是說,我是比翼鳥的其中之一?」

「對。可以這麼想——你是為了和什麼人共同分享視野,才會只帶著一隻眼睛降生於世的。」

「很有趣的想法。這麼說來,世界上應該有我的另一半在等著我吧。」

「嗯。」

艾爾海森沉靜地給予肯定。

「一定是的。」

如果非要找出卡維落進愛情的一瞬間的話。

恐怕就是在艾爾海森為卡維欠缺的眼睛添上這段浪漫故事的時候吧。

明明那只是個荒誕不經的故事,可是從艾爾海森的嘴裡說出來,就有一種不可思議的說服力。或許這話連艾爾海森自己都不信,只是他臨時編出來安慰卡維的,但是對卡維來說,這就足夠了。

他彷彿看見光芒照了進來。

少年的話語化作光彩絢爛的碎片,點亮了卡維的世界,為他帶來了色彩。這束光芒直達卡維內心深處,蝕進他命魂的根底,然後盤踞於此,再也拿不開。

「————學長?」

卡維回過神,看見少年略微歪頭看向自己,感受到一股熱度湧上雙頰。

「啊,沒事,嗯,謝謝你……什麼事都沒有!」

「謝謝我?」

「不是,那個……總之,先讓我把魂元收起來。」

「……難道我讓你不開心了?」

「不是不是,沒有這回事,只是」

「只是?」

「欸,這個……該怎麼說才好……」

對於自己內心初次萌生的感情,卡維也不知道該拿它怎麼辦才好。把躁動的魂元收回體內後,卡維繼續語無倫次地和少年說話。

「比翼鳥嗎……嗯,謝謝你告訴我這麼棒的故事,我也會再去查查看。」

「……」

「那個,我不是在跟你說客氣話,是真的很開心,怎麼說才好呢。」

相對於焦慮的卡維,艾爾海森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像是看著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似的。然而艾爾海森看起來相當冷靜,和平時沒有不同,看來他對卡維的魂元一點反應都沒有。

(不是,我沒有在期待什麼喔!?畢竟我又不是為了勾引他才放出魂元的!?)

斑類在暴露出魂元的時候費洛蒙會比平時更高,對周圍的生物傳遞性的誘惑。但是艾爾海森完全沒有變化,可見對他而言,卡維半點魅力都沒有。

也就是說,卡維在陷入戀愛的同時就立刻失戀了。

「……………………學弟,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就像個隕石一樣?」

「不,我印象裡沒有。」

「是嗎。那有被人比喻成天災過嗎?」

「有沒有人說過你這個人就像暴風一樣?」

「……你不會是在損我靜不下來吧?」

「很高興我的意思正確地傳達給你了。」

回想起來,那個時候艾爾海森就已經展露出部分善於得罪人的特質了,只是當時卡維還覺得他很可愛,又被他惹人憐愛的外表所欺騙,沒有察覺他的本質。

(不對,說到欺騙的話,還是我比較過分)

卡維朝著月亮斜舉起酒杯,腦中想著現在的艾爾海森。收留了破產而無處可去的卡維的艾爾海森,和從前一樣,每逢下雨便要找卡維取暖的艾爾海森。

「是嗎。打個比方,如果你的學弟妹性命垂危來請求你的幫助,你是不是會慷慨地獻出自己的身體來拯救他們?」

如果艾爾海森知道這個『學弟妹』就是他自己的話,會有什麼反應呢。或許他會覺得卡維背叛了自己,把卡維趕出去,徹底地拒絕卡維吧。

不,一定不止這樣。

(如果讓他知道了……他一定會覺得自己得負起責任。)

艾爾海森是個貫徹個人主義的男人。他不喜歡為了和自己無關的事煩心,即使能理解他人,卻從不與他人共情。不管卡維喜不喜歡艾爾海森,艾爾海森對他的態度都不會改變。

但是,如果他傷害了卡維的話——不管這是不是客觀事實,如果艾爾海森這樣認為的話,情況就不一樣了。正因為艾爾海森奉行個人主義,他會十分謹慎地為自己的所有行動負起責任來。

「總覺得他會說出『或許你會因為和我上床而失去與其他人成立戀愛關係的機會』之類的話……可惡,這個木頭。」

萬一艾爾海森這樣跟卡維道歉,卡維真的會無地自容。

畢竟對卡維來說,本來就沒有和其他人成立戀愛關係的餘地。

卡維的心裡一直一直都只有艾爾海森一個人,裝不下其他。

「狡猾的傢伙。」

酒的甜味和苦味一同在卡維的舌面上擴散開來。

「讓我喜歡到無藥可救的人,從以前到現在,一直都只有你而已。明明如此,你卻完全不看我一眼,真的太過分了。」

卡維越想越覺得委屈。

但是,事實上,狡猾的人。

「——我很清楚,狡猾的其實是我。」

總是以可能會被拒絕,可能會讓艾爾海森有負罪感等藉口來逃避,其實只是在為了自己好罷了,只是在利用艾爾海森的本能,持續地傷害他的尊嚴罷了。

卡維不在他身邊的那段日子,他到底是怎麼過的呢。艾爾海森看起來不像是對自己的體質有所自覺,那應該是有人代替卡維跟他上床幫他取暖了,而這個人為了自己的立場,守口如瓶什麼都沒說吧。想來想去,卡維終於下定了決心。

雖然自己是個很丟臉的學長,但至少還有能辦到的事。

卡維打算把所有事都攤開來跟艾爾海森說,讓他認清自己的症狀。代價或許是從今以後再也無法與艾爾海森有肌膚之親,卡維也能欣然接受。卡維想讓那個注重正確的男人回到正確的道路上,一旦艾爾海森明白自己的體質帶有何等巨大的風險,凡事嚴謹的他一定會在日後多注意自己的日常行動吧。

即使在這之後,艾爾海森或許再也不願意吃卡維為他煮的番茄湯了。

「……好。」

卡維封好喝了一半的酒瓶。

然後,一直到酒醒為止,他就坐在那兒,吹著濕潤的夜風,沉默地抬首仰望著雲縫中探出的月光。



等待下雨的日子裡,卡維也曾想過,如果須彌能再也不下雨,那該有多好。

若是在沙漠地區還有可能,但在雨林,這只是個不切實際的夢。天空彷彿在嘲笑著卡維的優柔寡斷,積起了厚厚的雲層。啪嗒、啪嗒,雨水打濕了窗戶,接著越下越大。這場雨恐怕會下很久啊,卡維這麼想著。如果只是一場驟雨的話,或許會在艾爾海森失溫前就下完了,但是看情況,這一定是『中大獎』的那種雨。

家裡十分安靜,和外頭激烈的雨聲形成鮮明的對比。卡維把攤開的圖紙收拾好,等著艾爾海森回來。沒過多久,玄關便傳來開門的聲音。

從略顯粗暴的喀搭、喀搭聲中,可以窺見開門的人情緒十分焦躁。卡維拿著毛巾去玄關迎接歸宅的屋主,便見到被雨淋濕的艾爾海森用混濁的目光望向自己。

「……你又淋成落湯雞了啊。」

卡維苦笑著伸出手,幫艾爾海森取下耳機。這副自製耳機的防水功能十分優秀,不管怎麼淋雨都沒壞過。手指觸上平時掩在耳機下的耳朵時,艾爾海森顫了一下,卡維輕聲道了聲歉。

對不起。這是最後一次了。

卡維拿起毛巾,先擦了一遍艾爾海森溼答答的頭髮,再拭去他裸露的右肩和衣服上的水分,接著換了條乾毛巾再擦一遍。大致擦乾後,艾爾海森開口嘟噥道。

「……好冷。」

或許是卡維腦內濾鏡太厚的關係,他竟然從艾爾海森平鋪直敘的話裡聽出一絲撒嬌的味道。艾爾海森朝著卡維伸出失溫冰涼的手指;卡維身為翼主,有著比其他斑類高一些的體溫。但是卡維並沒有如往常般接受這雙依賴自己,對自己有所求的手,而是向後退了一步,躲開了艾爾海森的接觸。

「……」

艾爾海森露出一副茫然若失的表情,彷彿像迷路的孩子般無助。卡維在內心斥責不由得心軟的自己:不要拿艾爾海森的態度當藉口,他只是為了生存,本能地追尋卡維的溫暖罷了。

「過來這裡。」

卡維朝艾爾海森招招手,艾爾海森便緩步靠了過去。想到平常的艾爾海森總是昂首闊步,和現在這副模樣差得很遠,卡維內心就既感到憐愛,又被負罪感壓得喘不過氣。

這是艾爾海森,卻也不是艾爾海森。

而我所渴求的,也不是眼前的艾爾海森。

「來這裡,我弄點熱的東西給你喝。」

「比起那種東西,」

艾爾海森再次伸出手,抓著卡維的衣服不放。

「我更想要你。」

這是何等利於卡維的情況啊。

這是何等虛幻的美夢啊。

這是何等——殘酷的時間啊。

第一次抱著艾爾海森沉入夢鄉的時候,兩人也有過類似的對話。見到冷得臉色發白的艾爾海森,卡維十分慌張,打算煮奶茶給他喝,那時艾爾海森就這麼說——我更想要你。對單戀著艾爾海森的卡維而言,這是何等甜美的話語啊,艾爾海森一定一輩子都不會知道,也不必知道。

卡維用力咬著下唇,拼命壓制著想屈服於艾爾海森的魂元,狠下心揮開了艾爾海森的手。

「不可以。」

艾爾海森露出了受傷的神色,手指困惑地停在空中。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這樣子是不對的,這種事、」

「……」

艾爾海森往前踏出了一步,踩著搖搖晃晃的步子靠近卡維,扣住卡維的肩,把他的臉拉近,在兩人的鼻尖幾乎相觸的距離問道。

「你明明哭得這麼傷心。」

卡維這才發現自己在掉眼淚。

他原本不是這麼打算的。在卡維的計畫裡,他會照顧好艾爾海森,給他喝下溫暖身體的飲料,在他神智恢復清醒時,冷靜地告訴艾爾海森他的體質問題。卡維以為自己至少能做到這一點,然而實際執行起來,卻是如此不堪。他連拒絕都做不徹底,被自己的慾望和心情扯著後腿,在這兒丟臉地掙扎著。

冰冷的指尖又伸了過來,卡維嗚咽著再次揮開他。即使卡維的雙手止不住地顫抖,也還有足夠的力氣能推開狀況不佳的艾爾海森。重複了幾次攻防後,艾爾海森開口問道。

「你為什麼如此傷心?」

「因為,你,」

必須確實地拒絕他。

卡維明明真的是這麼想的。

「你從來就,沒喊過我的名字啊。」

最後溢出唇邊的,卻是這種最讓人鄙視的自我本位的話語。

「……」

混濁的翡翠眼眸望了過來,卡維瞬間冷靜了下來。我剛才都說了什麼?我到底因何挫折,到底有何希冀,到底做了什麼錯事。

「原來如此。」

艾爾海森簡短地回應道。

卡維閉上了雙眼。不可以,一旦聽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就再也回不去了。艾爾海森的唇貼近全身緊繃的卡維的耳邊,像是要將話語直接刻在卡維靈魂上似地低語道。

「卡維。」

卡維很清楚。

雖然現在的艾爾海森幾乎沒有自我意識,但他還是能進行簡單的問答。卡維很明白,喊出熟識的同住人的名字,對現在的艾爾海森來說並不是難事。

「卡維。」

正因為卡維心裡再清楚不過,所以他才不想聽。

「我想要你。」

因為卡維知道,即使艾爾海森的話語裡根本沒有真實的感情,只要被他的聲音喊著自己的名字,卡維就無法再拒絕他了。

「……」

艾爾海森吻上卡維被眼淚濡濕的臉頰,就像舔蘋果糖一樣,輕柔地,仔細地,舐去卡維所有的淚水。卡維的肩膀無意識地顫動了一下,他便把唇貼上卡維的肩,彷彿在懇求說,我幫你把眼淚帶走了,請接受我吧。卡維最後還是屈服了。

「我知道了。……就做,最後一次吧。」

卡維露出無力的微笑,再次為自己找了一個藉口。

「來吧,我們去你房間。」

「……」

艾爾海森沉默著點頭同意,跟在卡維身後走向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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